※閱讀警告:算是微限(?),開了點小車,介意者慎入。

 

***

 

海德堡,是德國最著名的城市,是古老的大城,也是旅人口中的浪漫之都。

聖靈大教堂的旁邊,是當年焚燒女巫與異教徒的市集廣場。在廣場正中央有一座大力士噴泉,此刻,正是夕陽西下之時,一個容貌秀氣的少年正在隨著音樂起舞。

他有著一頭橘紅的短髮,大而明亮的雙眼、挺俏的鼻尖、淺粉色的唇,可以說是一個相當漂亮的男孩子,不似外國人深邃的五官,卻有著亞洲人的細緻。與之不相符的是他舞蹈的動作,力度、節拍、頓點,無一不恰到好處,宣洩著熱情,豪不客氣地向路人展現他自由的靈魂。

我是鄭號錫,看看我吧,看看我的舞,看看我想傳達的事情!

像訴說一般,隨著旋律加快,他的舞蹈動作也更加張狂,橘髮在夕陽照耀下成了火紅色,像是要燃燒起來似的飄揚。

天色暗下,為數不多的觀眾也逐漸散去,鄭號錫闔起充當打賞箱用的皮箱,一個沙啞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。

「我說你,每天這樣跳不累嗎?」

「不累,我喜歡跳舞。」

又是他。

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,鄭號錫發現,當他跳舞時,這個少年總是會在快要結束時出現,很少缺席,偶爾,他會像現在這樣和他搭幾句話,但大多時候他都是蹲在角落看著,並且在結束時給予一些打賞。

注意到了之後便無法忽視,鄭號錫開始觀察少年出沒的時間,不過卻沒得到什麼結論,大概也是一位隨興自由的人吧,他覺得,會選擇在海德堡生活的人,骨子裡都有點浪漫。

鄭號錫也是。他是那種會想要與情人一起起床,吃個慵懶的早午餐,並在古老的書店坐一下午,不說話,就是靜靜的看書,最後再漫步在河邊欣賞河岸風光的人。像詩人一樣,憂鬱、深沉,並且浪漫。

他也是個溫暖的人。雖然並不相信自己有那麼好,但身邊人總是這麼說──號錫真好、真善良,是治癒系的呢。

他不知道這個少年的來歷,儘管覺得這個人酒醉似的語調、偶爾沒禮貌的問話以及冷淡的性格,都和他略顯可愛的容貌很不搭調,他仍每一次都給予溫暖的微笑。

像春日的微風。

 

「你也要回去了?」

「嗯,晚一點還有工作。」

「加油。」

「哦。」

 

『今天比較晚』、『我明天還會過來』,到『你有喜歡的曲子嗎』、『我可以練習』,他們的對話僅止於此,再沒更多交集,不好奇、不探詢,在漫長的生命中,他們是彼此的過客。

平淡的生活總是過得特別快。

冬季的海德堡已經算是德國最溫暖的地區,但寒流來襲時仍會下雪,即使如此,鄭號錫還是維持到廣場跳舞的習慣,雪已下了一陣,在地面堆出薄薄一層積雪,有點濕滑。風凍得刺骨,鄭號錫忍住打道回府的衝動,脫下羽絨衣開始練習。

 

「這種天氣,你瘋了嗎?」

「Nothing down, nothing up.」

「在你成功前,你會先摔死。」

 

金髮少年涼涼的道。今天他圍了一條籃底白條紋的圍巾,遮住了大半個臉,聲音阻隔在圍巾裡傳不出去,聽起來悶悶的。不像鄭號錫不要命似的只穿了一點也不防風的毛衣,他全身上下裹得嚴實,只露出一雙細長的眼睛,此刻,這雙眼睛正流露出玩味的神色,盯著鄭號錫。

 

「只有笨蛋才會在這種天氣出現在這裡。」

「那你又是為什麼要過來。」

「我來看看你可以對跳舞癡迷到什麼程度。」

 

一來一往的對話,並不是真帶有惡意,更近似於朋友間的揶揄,鄭號錫有些賭氣的關掉音樂,拾起倒在地上的水瓶想扭開瓶蓋,剛才暴露在寒風中的雙手卻凍得不聽使喚,少年拖著緩慢的步伐走向他,接過他手裡的開水,替他扭開。

又從口袋裡拿出兩個已經摀得熱燙的暖暖包,不由分說地塞到鄭號錫手裡。

「給你。」他想了想,又脫下自己的手套,說,「你啊,不知道舞者的手是很重要的嗎?」

手心的暖暖包傳來炙熱的溫度,鄭號錫有點動容。

他們沒有問過對方的名字,可是現在,鄭號錫很想認識這個看似冷淡,實際卻無比細心的金髮少年。

他終於鼓起勇氣,向蹲在地上、冷著一張臉的男孩提起邀約。

 

「請問你願意和我一起,喝一杯嗎?」

 

 

德國是啤酒的第二大生產國,產出的酒無論品質和口感都是上等的。街邊的小酒館透出暖黃的光線,人群擁擠嘈雜,兩個人並肩坐著,一金一橘的腦袋靠得很近。桌面擺著巨大玻璃杯裝的啤酒,鄭號錫還點了店裡招牌的烤香腸和豬腳。他是很會生活的人。

「所以,你邀我來喝酒的意思是?」

金髮少年端起玻璃杯喝了一大口,許是喝得急了,白皙的面容瞬間泛起紅暈,鄭號錫有些擔心,雖然只是低酒精濃度的啤酒,可這樣子喝下去會不會醉。他沒有想要灌醉他的意思,只是,想找個機會和他多聊聊。

我想認識你?我覺得你很好看?似乎都很唐突。斟酌了用詞,鄭號錫選了一個不那麼突兀的句子。

 

「我還沒問你的名字。」

「在問別人的名字之前,不是應該先報上自己的嗎?」

 

「哦、喔,我的名字是鄭號錫。你呢?」

「閔玧其。」

 

「啊,對了,謝謝你的暖暖包。」

「嗯。小事。」

 

閔玧其瞥了鄭號錫一眼,後者似乎有點侷促,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來接續話題,他很突然的被逗笑了,「你不用那麼緊張,難道我看起來很可怕?」

「不是的,你一點都不可怕。」相反的,還有點可愛。

鄭號錫不好意思的笑笑,沒敢說出口,轉了話題問道到他一直好奇的事。

「你是基督教徒嗎?似乎很常在聖靈教堂看見你。」

「不算是,我來教堂,並不是為了禱告。我認為那不太實際。比起宗教,我更相信我看見的,也更相信我自己。」

「那你來教堂是為了⋯⋯?」

「你跳舞很好看。」

沒料到對方是個說話直爽的人,面對直接的稱讚,鄭號錫一下子不知道該接什麼話,愣頭愣腦的說了句謝謝。

閔玧其又笑了,這個人,有點單純的可愛。

「我說的是真的。你的舞蹈充滿了色彩,很好看。」

閔玧其側頭看他,鄭號錫的眼神在燈光下顯得特別明亮閃耀。鄭號錫的舞有靈魂,他可以從裡面感受到自己所缺乏的生命力,所以他才喜歡看他。

對了,生命力,就是這個詞。

鄭號錫整個人,看起來就像是在發光一樣,對於他這樣陰鬱的、看什麼都是灰色的人來說,是很耀眼的存在。在看著鄭號錫的時候,他甚至可以忘記自己的疾病,以及疾病帶給他的痛苦,他可以覺得,自己是完整的。

追尋光和希望,是本能,或許,更是生存的必要條件。

「喂,你有想過你為什麼要跳舞嗎?」

「沒有,我只是單純的喜歡,想跳,就跳了。」

「如果有一天你再也不能跳舞了,你該怎麼辦?」

鄭號錫沉思,不能再跳舞?從懂事以來,跳舞就是他生命的一部分,他還真沒思考過這件事,他所做的,不過就是把握他還能跳的每一天。

「嗯,如果真有那一天,那我會在那天到來之前,傾盡熱情的把未來不能跳的份都給跳完。」

「真看不出來你的想法那麼成熟。我以為你只是個喜歡跳舞的笨蛋。」

「因為我的年紀比較大啊。我以為你的年紀比我小?」

「很可惜,你錯了。我是1993年初的。」

「我是1994年生。我該稱呼你一聲哥。」

「不,你還是叫我玧其吧。閔玧其。我不習慣被叫哥。」

酒酣耳熱之際,他低低的在他耳邊說道,叫我閔玧其,我應該也可以直接叫你的名字吧,號錫?

鄭號錫感覺腦子有些眩暈,鄭號錫、鄭號錫,自己的名字被用這種酒嗓說出來,他有種被迷惑的感覺。不,應該只是他喝多了酒,才會覺得從他口中喊出來的名字,是多麼好聽。

 

 

德國的物價很高,即使是學區也不例外。

鄭號錫住在老城區裡、海德堡大學的校舍。雖說是校舍,不過簡單的單人套房裡佈置得很溫馨,是鄭號錫一貫的風格,房子很小,卻一應俱全,街角還有美味的麵包坊,如果有機會來到老城區,鄭號錫會說,請一定要來品嘗老師傅做的黑麵包,那會是你從來沒吃過的美味。

他習慣在早晨七點左右起床,繞過去買一些麵包,再去學校上課。沒有課程的時候,他會帶著一杯冰咖啡坐在校園裡看看書,他的生活,就如同他的人,帶著浪漫、唯美的步調。

理應是熟悉的日常,鄭號錫伸手按掉擾人清夢的鬧鐘,卻發現有些不對勁。

他身邊有人。

正確來說,是在他懷裡,金色的腦袋抵著他的頸窩,輕淺的呼吸全打在他的胸口,又熱又癢,那人纖細的手臂還放在他的腰上,而自己的手,則是放在對方不著寸縷的臀上。僵硬著不敢動彈,但對方仍敏銳的感覺到動作,睜開眼來。

閔玧其沙啞著嗓音問早,眼神朦朧的坐起身。他眨眨眼,轉身看向鄭號錫,說:「你的酒量真是差勁。酒品也是。」

鄭號錫還是沒有反應。

閔玧其掀開柔軟的被單,翻身下床,在站起來時微微頓了一下,才邁開腳步。白皙的皮膚佈滿斑斑紅痕,他並沒有穿上衣服,而是全身赤裸走進浴室洗漱。

鄭號錫被眼前的場景刺激到,未來得及反應,閔玧其已經關上浴室的門。

腦海中的記憶翻騰起來,微醺的醉意、忘情的擁吻、激烈的抽插,昨夜的情事、所有的細節潮水般回到腦中,鄭號錫驚得跳起來,只來得急穿上褲子,磅的一聲打開衛浴間的門。

「你媽媽難道沒有告訴過你,不敲門是很不禮貌的?」

他正在淋浴,鄭號錫看見他腰上的青紫,那是他在高潮前,緊緊掐住對方白淨的腰身,留下的一道道指痕。身體回憶起昨日的感受,雖然記憶不清楚,但感覺不會變,很唐突的,他道了歉。

「對不起。」

「你指的是你闖進來這件事,還是你喝醉把我上了這件事?」

「我⋯⋯我昨天喝醉了。對不起。」

「不用說對不起,這沒什麼。都是成人了。」

「可是⋯⋯

「你現在是要⋯⋯站在這裡看著我洗的意思嗎?雖然我並不介意。」

鄭號錫才驚覺自己現在的舉動有多像偷窺狂,滿臉通紅的轉身離開。閔玧其關了水,穿上浴袍,走出浴室就發現鄭號錫坐在床鋪上出神。

他走過去,揉了揉鄭號錫蓬鬆的髮,道:「別擔心,沒事的。而且昨晚你很舒服,我也舒服,這樣就好了。」

他平淡的語氣讓鄭號錫心理莫名一刺,還沒想通為什麼會這樣,身體已經先一步動作──他握住了閔玧其的手腕。

「怎麼?」

鄭號錫沒說話。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麼,只知道他不希望這個人就這樣離開。肌膚相觸的地方微微發燙、手鬆了又緊,最後仍是沒放開。

閔玧其淡淡一笑。

往前跨近一步,手順勢搭上鄭號錫胸口,感覺到他劇烈的心跳,手指描繪著鎖骨的形狀,些微的膚色差看起來格外煽情。

「還是你想要⋯⋯再來一次?」

「不,我、我還是,我是說,我們才剛認識⋯⋯

「你這樣會讓我覺得,你知道,我很沒有吸引力。」

他雙手抱胸,略帶挑釁的看著鄭號錫,潮濕的金髮滴著水,順著纖細的鎖骨往下,被純白的浴袍吸乾。他又往前走了一步,彎下腰,讓兩人的臉龐之間只剩下一個拳頭的距離。

鄭號錫吞了口口水。

閔玧其靠得太近了,他聞到和自己一樣的沐浴乳香味、感受到尚未散去的水氣,他狹長的眼盯著他,像要把他看穿。不敢看他的眼睛,鄭號錫只好盯著地面,卻看到短浴袍底下露出的一雙筆直、白淨的腿。

他想起昨天,這雙腿是怎麼夾著他的腰,催促他快一點。

慾望來得如此快速且真實,他幾乎是不由自主地抱住閔玧其。

閔玧其舔吮著他的耳垂,用那令人著迷的嗓音在耳邊呢喃。

 

「不要想那麼多,遵從你的本能吧。」

 

 

某種程度上,他們成了相伴的關係。

交換了聯絡方式,以及不固定的約會,大多時候還是他跳舞、他看著,除了偶爾的上床,好像和以前沒有什麼不同。鄭號錫其實很不安,他覺得閔玧其是一個捉摸不定又神秘的男人,他就像貓一樣,可以黏、可以纏著你撒嬌,但有時又很疏遠。

他相信兩人的相遇是緣分,不過卻不知道閔玧其會不會是他的命中注定。

所以關係停留在曖昧不明的地帶。

是情侶嗎?好像也不是,鄭號錫看著眼前的人,嘆了一口氣。

「為什麼嘆氣。」

「我在想,你什麼時候要放下你的手機。」

閔玧其換了一個髮色,是薄荷綠,襯著他白皙的皮膚,很合適。此刻,他正枕著鄭號錫的大腿,一臉無聊的擺弄著他的手機。

「假日就是要躺在家裏休息。」

「第一,今天才不是假日;第二,這裡不是你家;第三,我的腿實在有點麻,你可以起來一下嗎?」

「大不了我幫你按摩。」

閔玧其一動不動,依舊安心的枕著,鄭號錫的腿很結實,躺起來特別舒服,而且他的房間很乾淨,還有淡淡的香味,他實在想不到還有什麼地方會比這裡還要舒適。

「我真懷疑你是不是石頭轉世的。」

「我倒是希望下輩子可以變成一顆石頭。」

「說真的,你再懶下去,真的會發霉。」

一邊說著“才不會”,閔玧其終於願意離開舒適的腿枕,下午還要去上課的鄭號錫齜牙咧嘴的活動發麻的腿,始作俑者倒是一點歉意也無。

「哦,對。我晚上工作,不過來了。」

「今天是哪個?」

「PUB,彈琴那間。」

「我可以去找你嗎?」

「不行。」

一口拒絕掉鄭號錫的要求,倒不是工作有多見不得人,只是不想鄭號錫出現在PUB那種複雜的地方,他的氣質太清新,閔玧其希望他不要涉入過多,能夠保有他乾淨、溫暖的氣息,那是最好的。

雖然鄭號錫有時候還是會默默地到他打工地點附近等他就是。

信步走在街上,德國的生活步調古老悠閒,大街上偶爾會看到一些像鄭號錫一樣街頭藝術家,或作畫、或演奏樂器,相同的是臉上都浮現滿足的表情。有時候,真是不能理解這些人,怎麼會因為這樣就感到滿足了呢。

他喜歡鄭號錫跳舞的模樣,帶著自信、甚至目空一切的表情,隨著音樂的節奏舞動,一身有力量卻不張揚的肌肉在汗濕的時候格外明顯,鄭號錫會在一曲結束時看向他,給他一個燦爛的笑容。

儘管喜歡,閔玧其有時也會質疑,你這樣跳有用嗎?街上人來人往,駐足的人少之又少。而鄭號錫總笑著說,會有人注意到的,我還很年輕,在這花樣年華的我本該綻放。

閔玧其沒有告訴他,現實的打擊是如何讓人喘不過氣,只是看著鄭號錫一遍又一遍的舞出自己的樂章。在冬天時給他遞上一杯他最愛的熱咖啡,或是一起分享一個不怎麼樣的黑麥麵包,這些平凡的小事也讓他感到幸福。

他很久、很久沒有這麼真實的活著的感覺了。真好。

想著鄭號錫開朗的模樣,嘴角就會不自主上揚。一向面無表情的他,現在也會對路人的視線報以微笑,這是他以前沒想過的事,果然人是會互相影響的吧。

打開PUB的大門,混雜的氣味還是讓他皺了鼻子,實在不喜歡這樣的地方。

想著要不就做到這個月為止吧,如果是現在的他,不在這樣的地方工作也是可以的,去考個音樂學院,可以教教書,或是像鄭號錫一樣,當成業餘的興趣也不錯。閔玧其一邊胡思亂想,一邊打開陳舊的三角鋼琴。

指尖行雲流水的滑過黑白按鍵,轉成優美的樂曲傾瀉而出,外型清冷的演奏者腦裡卻浮想連翩、不甚專心,雖不影響演奏流暢,卻少了靈魂的感覺。

夜色濃厚,酒精的作用讓場子裡的人陷入一種迷亂的狂歡,年輕的男女飲酒作樂,肆意散發賀爾蒙,誘惑著對象上鉤。女性豪不害羞的展露自己的身材,男性則如豺狼虎豹搜尋著可下手的獵物、爭風吃醋。

如此瘋狂的貪嗔痴。

找碴從來不需要理由,或許是氣質太過清冷,閔玧其淡漠的表情惹來惡意挑事的人,即使他已經看慣了這樣的場面,卻沒想到有一天會發生在自己上。

雖然不懼怕,但湧上的人群、窒息的空氣都讓他感到不適,心臟跳得好快、好噁心、好像不能呼吸了,閔玧其面色泛上潮紅,覺得頭重腳輕,好似下一秒就會暈厥,他躲到衛生間,用盡最後的力氣播了電話。

 

「號錫,你可以過來一趟嗎?拜託⋯⋯

 

 

鄭號錫最後是在閔玧其打工的餐廳廁所裡找到他的。

他抱膝蹲在地上,將自己縮成一小團,頭埋在膝蓋間,默不作聲。鄭號錫將他從地上拉起來,半拖半摟的將人給帶到外面,給了一個強而有力的擁抱。左手安撫的拍著他的背,一下一下順著他輕軟的髮,並溫柔的替他擦乾一臉的冷汗。

夜風很涼,鄭號錫身上的JOHN VARVATOS香水味令人安心,急促的心跳已經漸漸緩和下來,呼吸也順暢許多,只是閔玧其仍將臉埋在他的肩頭,貪戀著屬於鄭號錫的味道。

這比任何藥物都還要有療效。

「好一點了嗎?」

閔玧其點點頭,任由鄭號錫牽著他的手,將他帶到街邊的花台坐下。鄭號錫蹲在他面前,仰望著他,小鹿般的眼睛一閃一閃,溫暖的手掌還握著他冰冷的手,輕輕的為他搓揉按摩。

「對不起。」

「你願意告訴我,是怎麼回事嗎?」

就像是惡俗的小說,懷有夢想的少年隻身一人來到國外,高昂的物價、意外造成的肩傷,種種的壓力堆疊累積,最後造就疾病纏身。選擇妥協,可是心有不甘,所以更加抑鬱寡歡,被黑暗吞噬。

生活的壓力,和生命的尊嚴,哪一個重要?

閔玧其已經死了,被我殺死的。他低著嗓音這樣說到。

鄭號錫不知道他有這樣的過去。不知道要怎麼安慰眼前的人,此刻再多的言語都是多餘,他只能緊緊擁抱著他,給予力量和支持。

閔玧其輕輕掙開他的懷抱,「⋯⋯你明天還有課,快點回去。我自己可以的。」

「我怎麼可能讓現在的你自己一個人待著。」鄭號錫皺眉,「跟我回家。」

性格溫和的鄭號錫難得展現強勢的一面,十指緊扣,把還想抗議的閔玧其帶回自己的住處。依舊乾淨整潔的小房間、舒緩的木質調香氛,是他熟悉的味道,是可以放下渾身防備、只做自己的空間。

鄭號錫還在四處找著毛巾和開水,緊皺的眉頭、微微下垂的嘴角表達了他的擔憂,閔玧其看著他的動作,心想,號錫真的是一個很溫柔的男孩子啊。

突然有種想被他狠狠佔有的衝動。

「號錫,抱著我。」

「我現在需要的,是忘記剛才的不愉快。」

「最好讓我沒辦法思考、腦子裡只有你。」

閔玧其主動靠過去,扯住他的衣領,對準唇瓣就是一陣舔吻,原本還想保有理智的鄭號錫也被燃起慾望,手扣住他的後腦勺,反客為主的加深這個吻。水杯掉落地面,但誰也沒空去管,一邊交換濕黏的吻,一邊急躁的脫去彼此的衣物,略為粗暴的動作帶來微妙的快感。

他需要這個人、他需要鄭號錫,身體和心靈都是。

「可以了,進來吧。」

將鄭號錫推倒在床上,腦子被情慾燒壞時根本忍不了,一貫溫柔的擴張都顯得太慢,他需要一點刺激,於是急切的坐下,被填滿的飽脹感,讓他真實地感受到自己還活著,並且被疼愛著。

「嘶⋯⋯你想讓我死嗎⋯⋯

鄭號錫望著跨坐在自己上、被欲望沾染的閔玧其的容顏,白皙的皮膚、不算大的眼睛、薄薄的唇,每一部分都是自己喜歡的模樣;在舒服的時候會發出不明顯的呻吟,輕哼的鼻音及承受不住時的輕撓都撩人心弦,不管這個人是活潑也好、冷淡也好、脆弱也好,各種樣貌的他都讓鄭號錫深深著迷。

「為什麼,好像總是只有我被你誘惑?」

報復似的用力頂弄他敏感的部位,手也不停歇的撫弄前方的性器,意圖讓閔玧其更加迷亂;而閔玧其也不甘示弱的縮緊後穴,一時之間衝腦而上的快感讓兩人都發出嘆息。

鄭號錫坐起來,環抱著閔玧其,卻不再動作。這個姿勢可以進得很深,硬挺的陰莖戳到深處,有種要被捅穿的感覺,做到一半快感被中斷,不上不下的感覺讓閔玧其難耐的呻吟,催促著要他快點。

「是不是只有這個時候你才真的需要我呢⋯⋯

「不是的,一直都⋯⋯

被抱住無法動彈,只好洩憤的咬了鄭號錫的肩頭,留下一個齒痕,鄭號錫感覺不到痛一樣,扳過閔玧其的臉,執意要問出答案。

就如同閔玧其不願讓人看到的脆弱,看似開朗的鄭號錫也有內心陰暗的一面,他不安、小心翼翼,害怕閔玧其對他只是一時興起。

「一直什麼?」

「一直都,這樣的為你著迷啊!」

都說床第之間的情話不可盡信,可是鄭號錫還是相信,閔玧其不會騙他。

終於願意放過彼此,精瘦的腰開始大力挺動,高速的抽插讓他無法思考、只能大口大口的喘氣,沈醉在滅頂的歡愉。

快點、再快一點。

「號錫、號錫⋯⋯

在高潮時,他緊緊纏住鄭號錫的身軀,宛如溺水的人抓住浮木一般,狠狠絞緊的後穴也讓鄭號錫一起攀上高峰。

緩緩從閔玧其溫暖的體內抽出,高潮過後敏感的腸道因為摩擦而抽蓄著,穴口擠出淫靡的液體。身下的人還在微微喘息,鄭號錫忍住再做一次的衝動,溫柔的替他擦去濕滑的體液,又揉揉他的腰側。

「很累嗎?」

「你說呢。」閔玧其仰躺在他身邊,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,「下次你來試試。」

「你要多鍛鍊了,不要老是躺著,不然跟不上我的體力。」

「體力好了不起?我承受力更好。」

似乎又恢復了正常狀態的閔玧其,說出口的話總是帶著調侃的語氣,好像稍早的失控不存在似的,他翻了個身面對鄭號錫,直勾勾的盯著他。

就這樣對視,鄭號錫猶豫了一下,還是開口問,「你剛剛說的,是真的嗎?」

「嗯。」

「那為什麼不告訴我。我說的是⋯⋯

「我知道。可是我不希望你覺得我不正常。」閔玧其含混的嘟嚷,「精神官能症。聽起來多可怕。」

「我像是那樣的人嗎。」

「我沒辦法說出口。」閔玧其苦笑,「我不能承擔那種風險。」

「什麼風險?」

閔玧其不答,自顧自的說了下去。

「我有跟你說過,第一次見到你的事嗎?」

「那天晚上,我看到你在教堂邊,穿白襯衫在跳舞,當時真的覺得,是天使嗎,你在月光下跳舞的樣子,很美。」

「那時候我就想,如果可以一直看著你跳舞就好了,你讓我看到了希望。」

閔玧其說完,臉色微紅,有些不好意思。聽到這番告白的鄭號錫怔愣,猛的傾身抱住閔玧其,在他耳邊低低的說道,「作為交換,也跟你說一件我的事吧。」

 

我一直很不安,害怕我的感覺是單向的,總是覺得你隨時會走,你說我跳舞好看,我就練習;你說開朗的樣子很好,所以不敢露出一絲悲觀的想法。

可是現在我知道了,原來你也會不安,這樣我是不是可以稍微肯定,你和我是一樣的?

曾經在書上看到一段話:一生至少該有一次,為了某個人而忘了自己,不求有結果,不求同行,不求曾經擁有,甚至不求你愛我,只求在我最美的年華里,遇到你。

 

我很幸運,遇見了你。

 

「喔對了,那天那支舞,叫做Boy Meets Evil。」

「所以我是Evil嗎?」

「不,你是Angel。」

 

讓你當我的天使吧。

讓我當你的希望吧。

 

Where there is love, there are always wishes.

 

 

-THE END-


 

寫一寫閔玧其差點變成誘受,不過離誘受也不遠了。

反正他就是個喜歡撩飯的傢伙,讓他撩一撩鄭號錫好像也沒什麼(?)

補上番外:酒醉(H/R18)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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